我靠在沙发上,望着墙上的画。
“而且她的耳朵有一种特殊功能,可以把什么分辨开来,将人引到应去的场所。”
五反田又想了一会儿。“那么,”他说,“当时喜喜把你引到什么地方了呢?领到应去的场所了?”
我点点头,没再就此展开。一来说起来话长,二来也不大想说。五反田也没再问。
“就是现在她也还是想把我引往某个地方。”我说,“这点我感觉得很清楚,几个月来一直有这种感觉。于是我抓住这条线索,一点点地。线很细,好几次差点中 断,终于挪到了这个地步。在此过程中我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你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核心人物中的一个。但我仍然没有领会她的意图,中途已有两人死去,一个是 咪咪,另一个是独臂诗人。有动向,但去向不明。”
杯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五反田从厨房里拿出一个装满冰的小桶,调了两杯新威士忌,手势依然优雅。他把冰块投入杯中发出的清脆响声,听起来十分舒坦。简直和电影画面一般。
“我也同样走投无路。”我说,“彼此彼此。”
“不不,你和我不同。”五反田说,“我爱着一个女人,而这爱情根本没有出路。但你不是这样,你至少有什么引路,尽管眼下有些迷惘,同我这种难以自拔的感情迷途相比,你不知强似多少倍,而且希望在前,起码有可能寻到出口。我却完全没有。二者存在决定性的差异。”
我说或许如此。“总之我现在能做到的,无非是想方设法抓住喜喜这条线,此外眼下没别的可做。她企图向我传递某种信号或信息,我则侧耳谛听。”
“喂,你看如何,”五反田说,“喜喜是否有被害的可能性呢?”
“像咪咪那样?”
“嗯,她消失得过于突然。听到咪咪被杀时,我立刻想到了喜喜,担心她也落得同样结果。我不愿意把这话说出口,所以一直没提。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吧?”
我默不作声。我遇到了她,在火奴鲁鲁商业区,在暮色苍茫的黄昏时分,我确实遇到了她,雪也晓得此事。
“我只是讲可能性,没其他意思。”五反田说。
“可能性当然是有。不过她仍在向我传递信息,我感觉得真真切切。她在所有意义上都不同一般。”
五反田久久地抱臂沉吟,俨然累得睡了过去。实际上当然没睡,手指时而组合时而分离。其他部位则纹丝不动。夜色不知从何处悄悄潜入室内,如羊水一般将他匀称的身体整个包拢起来。
我晃动杯里的冰块,啜了口酒。
此刻,我蓦地感到房间里有第三者存在,似乎除我和五反田外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我明显地感觉出了其体温其呼吸及其隐隐约约的气味,犹如某种动物所引起的空气 的紊乱。动物!这种气息使我脊背掠过一道痉挛。我赶紧环顾房间,当然一无所见。有的只不过是气息而已,一种陌生之物潜入空间之中的硬质气息,但肉眼什么也 看不见。房间只有我,和静静闭目沉思的五反田。我深深吸口气侧耳细听——是什么动物呢?但是不行,什么也听不出来。那动物恐怕也屏息敛气地蜷缩在什么角落 里。稍顷,气息消失,动物遁去。
我放松身体,又喝了口酒。
两三分钟后,五反田睁开眼睛,朝人漾出可人的微笑。
“对不起,今晚好像够沉闷乏味的。”他说。
“大概因为我们两个本质上属于沉闷乏味的人吧。”我笑道。
五反田也笑了,没再开口。
两人大约听了1个小时音乐,酒醒后我便开“雄狮”返回住处,上床我还不由想道:那动物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