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公钓鱼
漓江之美,美艳天下,如梦似幻,凄迷动人。澎湃揣流几百弯,冥蒙云树万重山,不着一丝人工痕迹,佳景天成。漓江之秀,秀绝天下,纯朴空灵,清丽照人。“一见漓江不忍离,别来朝夕又思想。“唐朝柳宗元览江一游,已然流连不舍,寄情诗曰:“海上千山似剑芒,秋来秋秋割愁肠。”览上漓江山水,又有谁能忍心舍它而去?峰连峰,水连水,一山还过一山高,屹立山头,尽目皆是云雾山川,刹那间,凡事已去,惆怅已失,宛然化成无忧神仙,腾云驾舞,无所不至,无所不达。漓江又称桂江,源于桂林东北海阳山,与湘江同源,叫南北分流,乃地理上的一大奇迹。北流为湘江,流经洞庭,注入长江。南流为漓江,经桂林,阳溯,折东同至苍梧再合洵江。若无清澈晶莹的漓江,就显不出桂林山石的险峻雄伟,若无如飞似坠的奇怪洞岩,就显不出桂林山石之灵秀异常。奇岩洞坳之最当属桂林东方,漓江岸边之七星岩。七星岩有名七星山,峰有七座,尖如利剑,连缀如北斗七星状,因而得名。此山常年罩雾,地理天成,神秘诡臆,不知几许年前即有一传言:“七星连地脉,一窍通天关。”或传言此山藏有稀世珍宝,或传言此山有神兵利器,武功秘集,以及练仙之术,长生不老药,甚至更有传言神仙之说。
然而千百年来,不知几许人为此而上山一探秘密,皆不得其门而入,空手而返,甚至为此丢了性命,久而久之,有关此山之传言,再也不那么吸引人家。山中有一湖,嵌在奇山怪石之中,当地人称之为七星湖。湖水冷撤心骨,晶莹剔透,源头来自七星山之第三峰与第四峰之间的高悬崖瀑布。说也奇怪,有源头,却不见支流,湖水常年不涨不跌,似乎注入源就如此平白消失似的。然而只要到了第七峰峰口,漓江岸边,就可见到湖水阵阵涌出,可想而知,湖水必有暗渠而使湖水能泄往漓江。瀑布顺着断悬崖泄落一小潭中,再蜿蜒流入湖中,因此湖水甚是宁静无波,好似一面青蓝色明镜,衬于山石之间,只能闻及轻微隆隆声,反而更显静寂。
仔细一瞧,湖边一平石上,坐着一青衣小孩,他正拿着钓杆,聚精会神的在钓鱼。
看模样年约十四五岁,身材却比同年孩童大得多,青衣已洗得发白,带缝了不少补丁,短袖口已长了须毛,露出两只白嫩的手臂,静静的抓着钓竿,一动不动。不但手不动,连那对精明灵秀的大眼睛也未曾眨过一下,全神贯注的盯在钓线的小钩上。说也奇怪,钓鱼竟然可以看到钩子?这怎么钓鱼?事实上,他确是如此在钓鱼,钩不悬饵,离水三寸。他在搞什么名堂?在学江太公钓鱼?离水三寸,愿者上钩?看他如此认真模样,若说他不是在钓鱼,恐怕天下也找不到比他还认真钓鱼的人了。对与一个十余岁的小孩,要他如此耐性的等待,恐怕是件十分不易的事,然而他却作到了。从清晨到珦午,就僵在此,像是石块雕出来的石头人。若说他动过,也只是他那张爱笑的甜嘴,偶尔会露出笑意,纯真的笑意。
宁静的湖面,倒映着他那分明而娇好的五官,配上一副会说话又精灵的眼睛,孩童应有的可爱,顽狡全融与他脸上,再胡乱扎了一束斜甩的小发束,人见人爱。他不动,太阳却在动,已然是日正当中,午时已至。钓钩仍然是钓钩,一条鱼也没钓到。
蓦然
一阵女孩声已急切的传来:“不好啦!脸绿绿!你快来啦!阿菜出事了!”话音未落,湖边左侧乱石中,已奔出一位貌美的小姑娘,她正惊惶的往绿小千奔去,两只手不停的招着。“脸绿绿你快来嘛!阿菜出事了!”她虽然惊惶的奔跑,不知是乱石难行,还是她怕弄坏红底锈花鞋,一步步的娇弱步伐,让人觉得她的奔跑和走路并无多大的差别。她姓秋单名一字蓉,和绿小千皆是漓江畔,七星山后的月江小村的童年玩伴。生得一副美人胚,高挺的鼻尖,较有个性的双下巴,才十五岁不到,就已美丽照人,再加上她平常喜欢装扮,早已赢得月江小村第一美人的雅衔。她娘舍得在她身上花钱,说什么将来嫁个好女婿,吃穿不用愁,什么本都可捞回来,在纯朴的小村,居民过得清苦,哪有她身上这件白花粉红绸缎缝制罗衫可穿?然怪她舍不得跑太快,万一要是摔了一跤,一件好好的宝贝衣衫,可就要受到损坏。绿小千听及她的声音,已转过头来,一脸不高兴的瞪着秋蓉,像要责罪似的。好不容易,秋蓉才奔到他那块石头前面,娇柔的挽袖拭着香腮。“脸绿绿你干嘛没事躲到这里,害人家找得你好苦!阿菜她出事了……”突的绿小千已站起来,瞪了秋蓉一眼,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声音一出,秋蓉登时被吓了一跳,左耳单挂翠玉耳坠晃个不停。她愕然道:“我……我是说……阿菜她出事了……。”小千斥道:“我不是问你这一句,我是问你前面那一句。”秋蓉更是茫然:
“前面哪一句……。”她侧头一想,蓦然已呵呵笑了起来,不禁瞄向他的脸,笑的更开心:“干嘛那么凶?你本来就叫”脸绿绿“嘛!全村也都是这么叫你的!呵呵……”
这“脸绿绿”确是小千独门的雅号,至于他为何会被如此叫上,其中他姓“绿”无非是一个因素。最重要的是他的脸确实是常年绿绿的,不是被打绿,就是被摔绿。难得他今天能以完好的面目见示人,有怎能再闻及这不雅的雅号呢?他的眼珠已快瞪出来了,揪起钓竿就往秋蓉打去,嗔骂道:‘谁脸绿绿?你笑什么?你再笑,再说,我现在就把你打成绿脸!看你还敢不敢乱说!“钓竿扫过,秋蓉倒也被吓着,不敢再笑了。
秋蓉急忙缩身藏在石缝中,急叫道:“好嘛,好嘛,我不说,你也不能打我,我不说了.“小千这才自得而重重”哼”了一声,收回没打中的钓竿,笔直的顿在石面上,像门神似的站立着:“哼!谅你也不敢再说!“秋蓉这才从石缝中探出头来,脸容仍憋不住那股笑意。小千有嗔道:“你还笑?”
秋蓉仍是忍不住的笑着,她不但想笑小千的雅号,也想笑小千此时有若哈巴狗往下拉抿的滑稽表情。她赶忙道:“我不是笑你脸绿绿……我是看到你现在的脸不绿了,所以我就想笑了……你可别误会……”
“误会?“小千瞪了一眼,也笑了起来:“也罢!难得我的脸有褪色的时候,今天就暂饶了你一次,找我有什么事?阿菜她怎么了?”
秋蓉见他笑了,一颗心也放下来,娇柔一笑,稍急的说道:“她被我娘打了,她不小心砸破碗,所以我娘才打她……打得很疼……”
小千白眼道:“疼,你也知道疼,你娘为什么不打你?不叫你洗衣服,作菜,烧饭,洗碗,劈柴?为什么这些事都是阿菜要去做?”
秋蓉登红了脸,结巴道:“我……我娘不让我去做……我想做都不行……”
小千白眼道:“我看你也习惯了吧?整天穿得漂漂亮亮,谁还敢叫你这千金大小姐去做这些粗活?阿菜命真苦,长得丑了一点,连你娘都不要了,还说什么她嫁不出去,将来要赖着你们母女吃饭,不做粗活,还能做什么?”
瞪着秋蓉唠叨发了一阵,才道:“好吧!你找我,想如何?把你娘痛打一顿?“秋蓉急忙摇头:“不是的!我是想。……想替阿菜解危……她打破碗……我想再拿一个回去,我娘会原谅她的……”
“拿碗?什么碗?金碗?“小千瞪眼道:“你以为我是卖碗的?要碗就有碗?”
“可是……”
“可是什么?我还有钱是不是?”
秋蓉红着脸,稍困窘的露出笑意,头也低了下来。
小千瞪足了眼才道:“我就觉得很奇怪,昨天我刚赚了几文钱,你娘马上就会知道?
随时都准备好打阿菜,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来骗我的钱?”
秋蓉笑容已僵,嗔道:“小千儿你说话客气点,我是为了阿菜才来找你的,你不帮忙就算了,干嘛说我在骗你?老实跟你说你那几文钱,我还不看在眼里!我要钱,只要一开口,我娘那次不是给我?谁希罕你的钱?”
小千挖苦道:“那好啊!你现在就向你娘开口,弄个几十钱,我们来花花如何?有了钱,阿菜的碗也有得赔了。”
秋蓉刹时结了舌,她说的只是气话,此地靠近苗疆边远小村,过的全是清苦生活,别说是小孩,就是大人,能经手几十个钱,这等于是一个月的全部收入,岂能慷慨的分给小孩花呢?”
不过秋蓉确是得天独厚,平常要个三四个铜板,决无问题,比起其他村中小孩要幸运得多了。
她不禁恼羞成怒:“小千儿,我是来找你,替阿菜想想办法,你不救她就算了,我要得要不到钱,你管不着!”若在停下来,她可就挂不住脸,已甩头往回路行去。
小千得了一次胜利,笑得甚捉狭,但想及阿菜这苦命的女孩,只要有能力,他岂会袖手旁观?”阿切!“小千已追向前,叫住秋蓉。
秋蓉已止步,也露出胜利笑容,她似乎算准小千必会叫住她。“阿切”是小千给秋蓉取的绰号,和她姐姐有”切菜“之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