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辉下,隐隐望见洛阳古城。
车水马龙官道上,总是人潮熙熙攘攘,把古城点缀得繁华万千。
这对初出江湖的关小刀来说,更具有无尽吸引惑力,还差上十几二十里路,他已迫不及
持东张西望,甚想一眼看穿什么,而投入滚滚红尘之中。
幸好,离家已半月之久,大小城镇业已逛了六七个。
他不再像乡巴佬进城,老是闹笑话,他只不过对于新鲜的古都感到特别兴奋,尤其此地
甚可能是自己飞黄腾达的地方,他更是兴趣多多。
他花了一两银子,搭着一辆送货马车,省吃俭用地赶往洛阳城,如今,目的地已在望,
他不禁哼起小调,似乎这一切将如意顺心,功成名就指日可持矣。他开始整理衣衫,看来虽
然旧些,但英雄不怕出身低,他仍舍不得花几文钱买件新衣,当真照旧穿着。
他还把头发整理,准备梳个发誓于脑袋上,表现出侠士风范。可惜没镜子,又坐在货车
上摇晃不停,根本绑不妥。他只好拜托看来四十余岁的车夫,要他帮忙。
轻瘦车夫睛地一眼,斥笑道:“我替你绑,不看着眼前,马车岂不撞墙?”
关小刀感笑道:“我……替你看一下如何?这个髻对我的前途很重要!”
憨然笑容,让人觉得他的确特另在乎那个髻。
车夫跟他混了三天,觉得这小子傻中带憨,憨中带趣,一路上也被他逗得笑声不断。
不知不觉中亦被逗出感情,实也不忍拒绝,遂点头:“好吧,为了你的前途,我赏你一
髻便是!看好马儿,别让它撞墙了!”
关小刀一时大喜,直道不会不会,立即接过马缰绳,认真驱马。
车夫自不食言,抓起小刀手中巾带,准备替他换髻,边挽,他总边笑:“你好像要变成
佳公子,去相亲不成?”
关小刀笑道:“哪相什么亲?是去投靠亲友。不装出模样,人家还会说我俄鬼投门,要
是不收,我岂非前途无亮。”
车夫道:“说的也是,人若缺门面,就像狗剃了毛,什么都不是,就像我,赶了一辈子
马车,现在要装少爷,人家还嫌一身马臭味呢!你就不同,英雄出少年,只要肯拚,前途不
可限量!你亲友在洛阳,他可是望族,员外嘛?”
关小刀自得一笑:“他的确有名,叫翻天龙胡三江,你听过吗?他住在哪里?”已转打
探模样。
“胡三江?”车夫似曾听过,但闻及江湖人,一时间连连摇头:“我不熟,没听过,少
快是江湖中人?”
关小刀但觉问错人,干声一笑,手指跨于货车上的偃月刀,笑道:“光看那把刀,你也
该知道我是江湖中人。”
车夫呢了几声,干笑道:“当真是练家子?我还以为……你是唱戏的……”
“唱戏的?”关小刀一愣:“你把我看成……”
车夫赶忙掩饰:“别误会,我只是随便说说而且,根本无其它意思。”
关小刀只能干笑着:“说的也是,扛着那大刀,不像唱戏的像什么?我唱的还是关公过
五关斩六将呢!”
车夫只能打哈哈,直道一定唱得有声有色,却也不知接下去该如何应对。
关小刀倒也想得开,自嘲几声之后,目光忽然落于马身上,说道:“车家赶马车有一段
日子了吧!可曾见过红色的就是传闻中关老爷所骑的赤兔马?我要唱过五关斩六将,没马,
可能唱不成。”
车夫呵呵笑道:“小兄弟倒是有心人,可惜世上哪真有赤免马?不过我赶车十数年,倒
曾见过一匹红色的马,只可惜它体弱多病,被人当骡子用,你若有兴趣,我可介绍你去找
它!
”
关小刀皱眉:“既然多病,怎能当坐骑?”
车夫道:“是啊!要是那匹马稍能像样.就是它一身红毛,早就被人当宝贝买走,哪还
会沦落庄家物?”
关小刀不禁管那马儿可怜,心念一闪,自己医术不错,或许说不定可治好它,那岂非太
好了?精神不禁顿来:“你说,那马儿在何处?”
车夫疑惑:“你想买了?不怕它是废物一匹?”
关小刀干笑:“其实也是个缘字,我听它老弱多病,又在做苦工,于心不忍……”
“我懂你意思……看得出,你是个善良的小伙子……”车夫不禁升起恻隐之心,道:
“其实,我现在也不敢保证能找到那匹马,上次看到它,是在半年前,地点似乎在……”
四处一望,猝有灵感:“就是在洛阳城西附近的山道边,它似乎是村家所有,你有空去
深深看,我有空也管你问问看,如果问到了……我牵到洛阳城找你如何?”
关小刀欣喜:“好啊!”
“可是,到时,我如何找你?”
“呀……你可以找翻天龙胡三爷寻找关小刀的下落,不过,或许不必那么麻烦,也许我
一直都会在洛阳城,只要你一来就碰上了。”
小刀显得有点激动。
车夫亦自点头表示一切随缘。
眼看洛阳城已不及半里,关小刀不禁稍急,催着车夫快把发髻绑妥,车夫手无梳子,绑
来甚是不顺手。
但被催着,也就卯足手劲,全力绑缠,终也被他弄出发髻,两人照眼,各自露出满意笑
容。
城墙渐近,关小刀知道该分手了,送告别车夫,抓起偃月刀及包袱,跳下马车,躲到左
侧林道秘处去了。
车夫不知他为何要躲,猜之不透之下,只有莫名轻笑,招手说道:“别忘了红马之
事……”始自驱车离去。
关小刀则是满心高兴哼着小调,找了一隐赛处,把包袱中唯一较新的白色腰带拿出,往
上半身缠去,这是他从一位似乎是风流公子身上偷来之物,因为他觉得缠此腰带,感觉上雄
俊而风光不少。
乍缠之下,青衣现白条,自是醒目不少,关小刀瞧瞧照照,满意直笑,接下来,他又把
假月刀拆成三截,分别插手背面。
如此一来,倒像背着三节棍,当然,若挂上旗帜,更像戏台上跑龙套的大将军。
他想不了这么多,他唯一烦恼的是偃月刀又厚又宽,挂在腰际实在不怎么上相,可是它
是传家之宝,怎能弃之不顾呢?何况自己扬名上万全靠它了。
他后悔没买匹马,否则此时自可雄赳赳气昂昂跨马入城。然而后悔无用。
他喝着一声“英雄不怕出身低”还是硬着头皮把偃月刀身连同包袱抓于左手,大摇大摆
走了出来,大摇大摆走向城门。
他的出现,果然引人注意,尤其那把看来生锈无光,抓在手中直若抱着一把大锯子的偃
月刀,更让人联想他当真是个唱戏耍宝的小丑家伙。
关小刀虽装出不在乎,但多多少少在乎过往人潮的眼神,尤其是来自姑娘指指点点的窃
笑声。
关小刀虽困窘,但路仍要走,窘至后来,干脆先声夺人,逢人便笑,笑了几声,倒也显
得自在许多——他在想,如果这把神刀变成天下第一刀,到时再也无人敢笑了。
想通此点,胆势更壮,终于昂首阔步直往内城行去,甚至装出睥睨天下,不可一世成
风。
此时若有人想挑战,他必定二话不说,奉陪到底。
入了城区街道,繁华景物已深深吸引他,再也无暇顾及他人指指点点。
他有若刘姥姥进大观园,稀稀奇奇,叹为观止地逛了数条街,直道洛阳城果然是个大都
城,应有尽有,繁华得似乎满地皆有银子可捡拾。
“在此发展,一定错不了啦!”关小刀边想边痴痴陶醉发笑。
又逛了一阵,华灯已亮,他始觉得肚子咕咕唱叫,是该落脚进食了。
他心想,既然要投靠有名的总管,总不能不顾门面,该找家像样客栈住下,况且那种地
方亦可能打探出像胡三爷这么有名者的下落吧!
越想越有理,于是他转往较气派街道,挑挑选选之下,已选中一间说宾客栈,此客栈高
两层,古朴中透着洁的,门面算不上气派,却也过得去。
关小刀最大考虑仍是算银子,心想莫要住着一晚数两银子者,那岂非两个晚上就得扫地
出门?他还向附近人家打探,此客栈一晚大约一两银子,这才敢挺胸逐步,神气活现跨向悦
宾客栈。
及近门口,他已发现二楼有位黑衣家伙,若嘲目光者是往下瞧。
他想,大概是笑自己这打扮吧?然而英雄何怕出身低,他乃反目瞪去,那人目光并未退
缩,似在较量。
关小刀冷笑,暗斥一声:“有胆跳下来比划比划啊!”那人冷哼一声,仍自冷笑,关小
刀冷笑:“没种的家伙!”不甩他,跟着小二进门去了。
为和那家伙较量,他故意选坐二楼位置,和那家伙南北窗相映而坐,那人发现关小刀上
楼,再次冷哼一声,兀自不屑似地饮酒。
关小刀亦不示弱,点了几道家常菜,始再次注视这位黑衣家伙。
瞧他年约四十,目光尖灼,似若鹰隼,脸面虽带雅,却难掩孤傲无情意味,一股冷狠不
时从那邪邪冷笑泛出,让人感觉甚是不舒服,那身黑衣虽是丝绸缝制,却似乎经过奔波,染
了些许尘灰及刍纹、敢情亦非洛阳城中人。
关小刀冷道:“同样是出外人,有什么好神气!”
兀自抓起茶壶咕哈畅饮。
那人瞄他一眼,转向左侧似是跟班家伙,低声说了几句,两人登时哈哈大笑,声音甚是
刺耳。
关小刀自知他俩在笑自己,冷眼睛去,冷冷地道:“只有者鼠回躲在洞里笑老虎。”
那两人闻言,笑声顿然,跟班突然怒斥:“小鬼,你说什么?”
关小刀道:“光会叫的老鼠,连鼠辈都不如!”
那跟班突地喝起:“好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大爷如此说话?看我如何教训
你!”抽出利刃就欲砍来。
关小刀正愁没地方显威风,闻言冷笑:“来啊,我求之不得!”
他登时抓起桌脚那把惬月刀,奇速无比封向对方,锵然一响,那利刃竟被切成两半,吓
得他当场发愣,面无血色。
关小刀更不客气斥笑:“三脚鼠功夫也敢丢入现眼,滚!”刀背一扫,打得那人连滚带
撞,砸得酒桌东倒西歪。
那黑衣汉子见状,脸面顿变,怒喝:“放肆!”
欺身而起,一掌即往关小刀劈去。
关小刀正哈哈大笑,碎闻掌力强劲,就欲反刀抵挡,岂知慢了一步,被那掌劲迫退三数
步,背撞墙头。
自知此人武功的确有两下子,然而被击退使他颜面无光,登时喝道:“偷袭鼠辈,算什
么英雄,看我一刀!”
他攀然飞身而起,刀若斧头,奇准无比劈杀过来。
这一刀,力贯千钧,简直能开山梨石,眼看就要劈中那黑衣人,岂知他却不想抵挡,赶
忙抓着跟班,冷哼一声,掠窗而出。
“哪里逃!”关小刀仍自劈刀。却哪知敌人不战而逃,一时煞势不住,刀势仍往下劈。
叭然一响,竟然繁断数寸厚木板,轰然再响,连人带刀竟都陷落木板,直往一楼掉去。
只闻唉呀一声,砸碎两张大桌,痛得他唉唉痛叫,头晕脑涨,一时爬身不起。
掌柜见状,登时喝人过来。说是欲扶客相,暗地里却动手脚,狠狠揍这混小子,一来此
处,即掏得生意大乱,不给他一点教训,实难掩头怒火。
他们边叫苦:“客官伤着了?”
边偷偷出拳揍人,关小刀在头晕脑涨下,已保被揍得哇哇痛叫,没头没脸,想挣扎坐
起,都觉全身无力。
掌柜但觉接够了,始喝着小二,把人带到厨房那头治伤,尽管他很闹事者,但做着生
意,怎敢得罪人,明明是对方无理,他仍得装出家和万事兴,硬是施小惠以化解可能延续的
报复行动。
小二果然听令,很快把关小刀抬往后院,掌柜招呼其手下整理一番,仍自照常营业,趁
着机会,亦滩往厨房想看看混小子。
关小刀已经醒来,不时抚着痛处,在发现身落后房边的柴房时,已自大发牢骚:“有没
有好错,我是堂堂胡三爷的手下,你们敢如此对我!”
乍听“胡三爷”,店小二脸色顿变:“你说的是神剑门的胡三爷?”
关小刀仍不懂神剑门,但有人提及,他立即点头:“就是。还不给我摆好的上来!”全
身疼痛,仍未忘记吃东西。
店小二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忽一转念:“我去……去为您准备!少侠稍候!”说完拜礼而退,虽说去准备,其实去
向掌柜报告去了。
才走几步,掌柜已迎面而来,店小二立即说出胡三爷,掌柜一愣,自知该如何处理,登
时喝道:“怎能把客人带到柴房?还不把他请到上房去!”
佯装对小二凶,却以目光示意,小二会意,连连认措:“是,小的这就去打理!”转身
奔回。
关小刀但觉胡三爷戚名不小,自是得意非常,不等小二前来,他已立身向木门前,瞧及
主仆慌张迎来,暗自想笑,喝道:“好好侍侯小爷,否则有你好看!”
掌柜忙打哈哈:“公子放心,小店一向对客官照顾得无微不至,方才的确是小二疏忽
了,还不认错!”
一个响头敲向小二。
小二苦丧着脸,急忙认错。
关小刀仍为伤势就到疼痛,无暇为难两人,喝道:“带路吧!且把菜全送来,放心,我
会给钱,不会白吃白喝!”
掌柜不敢多想,殷切把关小刀引住上房,还持地办了一桌酒席让他吃个够。
关小刀但见酒菜上门,顾不得伤势,摆着手,要掌柜走人,独自一人畅饮畅食起来。
掌柜打理几句,认为已摆平此事,始敢告罪而去。
行步间老想着此人真的和胡三爷有关?忽而想及他那小包袱,方才连同烂桌椅丢入柴堆
里,也就折返柴房摸底去了。
及进柴房,翻找中,他似乎已摸得包袱,且把里头东西探得一清二楚,忽而想到什么,
仍把包袱丢回原位,装做神不知鬼不觉似地,掩门而去。
他当然瞧及那封羊皮信,暗自庆幸自己未开罪这家伙,正犹豫是否一味装做不知之际。
忽见回廊转出黑衣中年人,他本和关小刀交手,随后拖着手下走人,不知不觉中又转了
回来。
掌柜见着他,立即挤出惯有待客笑容:“黑爷您又回来了?”
黑爷淡淡一笑,表情一贯冷做:“不错,那小疯子现在如何?”
掌柜道:“黑爷可曾受伤?”
黑爷道:“没事,那疯子如何了?”
掌柜嘘口气道:“他也没事,只不过受了点皮肉伤,但他壮如一条牛,根本没事。”
“哦……”
“他似乎欲拼倒您方始甘心。”
黑爷道:“或许他真的疯了吧!”
掌柜一时支吾:“可是他似乎不疯……敢跟黑爷动手的人的确有些疯,但他似乎不
疯……”
黑爷急道:“你查到什么?”
“呃……”
“你有事瞒我?”黑爷急道:“难道他是微服出巡的厉害家伙?”
掌柜道:“我不清楚,他只是不断说,将来碰上你,要叫你吃不完兜着走,他似乎不怕
黑爷,而且似乎还认识……”
黑爷喃喃沉吟。随即说道:“他可曾说过什么人名字?”掌柜犹豫一下,还是说了:
“他说他跟胡三爷有关系。”黑爷一愣:“他是胡三江手下?”
掌柜道:“不清楚,不过他有一封要交给三爷的信。”黑爷惊愕:“当真?”
掌柜默然点头。
黑爷神色稍变,一脸角样,付道:“难道胡三江已发现此事,暗中派他来追杀我?……
可是这小子够看吗?”
他想着,虽然年轻小伙子可以减少人家疑心,可是要用来对付自己,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吧!
然而他又想及方才这小子刀法的确有些门道,当下收起托大之心,暗道:小蛇亦能吞大
象,还是小心些为妙。
他转向掌柜:“你能摆平他?”
“呃……”掌柜面有难色。
黑爷道:“不是杀了他,这会惹很多麻烦。我是说,他要是追查我的事,尽量掩饰。”
掌柜这才应是。
黑爷看看天色,怨声道:“看来这里不能留了,那李姑娘已误了那么久,为何还不
来?”
他又转向掌柜,道:“我原定今天动身,所以先吩咐你备马,你可备妥了?”
掌柜道:“一切已备妥,在大门口外恭候。”
黑爷频频点头:“这还差不多,十两银子够吧,不够,下回再补!”
他拍出一锭银子丢予牢柜。
虽然这银子已够付功劳。但加上毁损桌椅,似乎嫌少许多,不禁暗暗怪起黑爷越来越小
气。
他心中暗咕:“连那小鬼也怕吗?”看来这笔帐只好找小鬼算了。”
黑爷喃喃说道:“她应该来了……看来,我得先到马车上等她……你到四处看看,若有
她的消息,请她到外面见我便是。”
掌柜应声是,已拱手离去。
黑爷思考一阵,不往外走,却往柴房走去,显谁想挖得那封秘信。
关小刀则在上房大吃大喝,好不容易填饱肚子之后。才又开始谩骂黑衣家伙,要是下次
碰上,非砍下他脑袋。
或者先找到胡三爷,投靠在他门下,先安下身,再找人收拾亦不迟。
想及胡三爷。他突然想起那封要信。
他受时急叫:“我的信,我的包袱?”
但觉信可能遗失,哪还顾得进食,登时夺门而出,不断喊着掌柜“来人”,直往柴房奔
换而去——那唯一地待过的地方。
穿绕回廊似乎过慢,他登时掠向屋顶,找着烟囱方向,直奔过去。
方掠过两座屋顶,忽见外兵街道一辆马车间现黑影,直觉引他目光迎去,原以为是那黑
衣无赖。
可是方一闪眼,则见及一位白农妙龄女子正在车门靠去,月光下依稀可见其秀发披肩,
脸容甚美。
关小刀虽是贪婪一瞄。
但心头仍是挂着信箴,随又往柴房方向奔掠而去。
那马车正是黑爷所有,好不容易等着李姑娘,他露出满意笑容:“你终于来了,不过误
了一个时辰。”
李春风嫣笑道:“似乎有人跟踪,我自该绕道,所以误了时辰。”
黑爷道:“是谁跟踪?”
李春风道:“不清楚,也许不是跟踪我,反正被我甩开了,师爷要我做啥?”
黑爷道:“立刻到江南,监视公孙白冰,他若想潜入北武林,立即回报。”
李春风点头:“我省得,另有何事?”
黑爷道:“其它的全写在信上,等你过了长江再看吧!”拿出一封信交予姑娘。
李春风收下之后,并问:“黑爷不去?”
“我还得回去。”
“那……听说方才你跟一名年轻人打架?”
“不错,他……”黑爷正想回答,客栈厨房那头突然转出尖叫声,他已动容:“快走
吧,有话离开再谈。”
当下要姑娘上车,登时策马飞奔而去。
关小刀回到柴房,搜出包袱,却少了那封要信。
登时怒火攻心,尖产大喝掌柜给我过来,掌柜哪敢胡乱现身找打,硬是躲在暗处斥骂黑
爷不该扯他后腿,连信件都偷去。
关小刀喝叫几声。没人回答。
忽闻马车奔驰声,直觉有人要逃,更让他疑惑那人即是黑衣家伙。
登时掠向屋顶,果真见及马车欲奔而去,他突然大喝:“臭老赋给我滚回来。”掠向街
道,狂追而去。
马车刚起奔,速度不够快,眨眼已被追及,车厢姑娘嗔喝一声,掀开门帘即欲抽剑教训
野小子。
关小刀正诧异这姑娘脸白肉嫩,两眼精灵带媚,含带一股迷人风情,直觉上是位美女,
怎会是黑衣老家伙?正犹豫是否追错人之际,车帘又被拉下,黑爷急道:“别让人随便认
出,你先走,我引开他!”
姑娘似知自己身分,冷声喝道:“那小子倒够狂!”立即抽鞭,催着马车快跑。
关小刀仍想追,黑爷突然穿帘而出,长剑直刺过来;“好小子不杀你,敢情活得不耐烦
了!”
剑势税利,直指对手心窝。
关小刀冷笑:“就怕你没卵蛋,斗不了三招即开溜!”当下偃月刀一横,猛往利剑挡
去。
他那刀未装上刀柄,倒像块铁板,任那利剑利来,他只将刀身挡去,锵锵一连数响,硬
将所有攻势拦下。
关小刀但觉对方武功只不过尔尔,已自嚣笑起来:“这两下子也敢现宝,看刀!”
刀身一抖,突然劲风大作,狂势劈扫过去,心想大概能一刀击落对方利刃。
果见对方连点数剑之后,已抵挡不住似地连连后退,突见他夺战而逃,直往一条小巷掠
去。
关小刀见状怔愕当场:“妈的,你当真像女人,没卵蛋,说逃即逃?”
那人哈哈笑,逃得更快。
方才他分明是佯攻,只不过想掩护马车罢了,如今马车已走远。他哪肯恋战,一溜身,
躲得无影无踪。
关小刀怒不可遏:“没卵蛋、太监、小瘪三!可恶!管你什么人,我照样杀!”抓着大
号偃月刀,仍自穷追不舍,直冲小巷去了。
巷中果然打斗激烈,不时传出锵锵撞响声。
然而在追过百丈挽蜒小巷之后,关小刀不得不放弃追逐,原是这把刀太过庞大,追入小
巷,直若磨刀似的东撞西碰,锵锵之声果然不绝于耳。
迫得他双手都快被撞麻疼,只好抽身跳向屋顶,想再找人,已落得寒夜森森,不见踪影
矣!
他不断叫骂,黑衣家伙仍不肯现身,他只好先收刀,且回客栈,先找掌柜探情信箴到底
落在何处。
想及信箴重要,他赶忙折回客栈,掠过屋墙,直吼着掌柜出来见人。
掌柜哪敢樱其锋芒,躲得跟龟孙似的,直到小刀准备烧他的房子时,他始战战兢兢地走
了出来。
关小刀见人,已怒喝:“说,我的信是不是你们偷了?”“什么信?”
“当然是重要的信!”关小刀怒道:“藏在我包袱里的一片羊皮信,你们把我的包袱拿
到柴房即不见了,给我陪出来!
否则我会用这把刀把你们钉在墙壁上!”
掌柜面无血色道:“那信很重要吗?”
关小刀道:“废话!那是我飞黄腾达的东西,它比什么都值钱,你们要是找不出来,我
剁死你们!”
大刀往地上一切,震得众人血脉责张。
掌柜心知不说实话不行了,道:“你那封信可能被偷了……”
“谁敢偷?”关小刀大刀一比:“是你这家伙,我劈了你!”
大刀一指,吓得掌柜连退三步,急道:“不是我,是方才那位黑衣人。”
“是他?”
“就是他!我们许多人亲眼看见他潜入柴房。”
“他怎知我身上有信?”
“也许他想探你的底,在款包袱时,才发现此信……”“他凭什么探我的底?”
掌柜道:“都是我不好,无意间告诉他您是胡三爷手下,他听后,脸色顿变,开始向你
来历,我说不知,他则喃喃自语要亲自打听……我敢发誓,一定是他偷走的!”
关小刀恨骂几句,可是信已被偷,那混蛋又不见踪影,将如何能再寻回?他恨道:“你
是不是跟他很熟?我看你对他马屁不断!”掌柜急苦道:“哪有!干我们这行,只要进门就
是大爷,逢迎自是常事,小的跟他并不熟,只是……他只是来过此地数次,给的小费也不
少,所以小的才特别照顾他……”
“真是马屁精!”关小刀冷声道:“他还会再来?”
“可能会,却不知何年何日……”掌柜又道:“大约三个月来一次,也曾长过半
年……”
“三个月?”
关小刀冷声道:“到时我已饿死了!”
心想自己根本不可能等那么久,为分之计,还是先想方法会见胡三爷,可是介绍信却遗
失,如何能见?“你跟我一同去见胡三爷,当我见证人,说我的确有那封介绍信!”
“见三爷?”掌柜直打冷目:“小的恐怕……恐怕不行啊……”
“什么,你不相信我有此信?”
“不不不!”掌柜急道:“是因为小的从未见过那么大号人物,何况……小的未见过那
封信,要是他通问,小的哪敢撒谎,顶多只能说看过信,却不知里面写些什么,如此一来,
对少侠帮助可能不大……”
关小刀皱起眉头,掌柜说的没错,胡三爷若疑心,除了真正信箴外,其他恐怕越描越
黑,可是失了信箴,当真见他不着?至少这把惬月刀是爹的信物……关小刀露出一丝希望,
冷冷地道:“反正到时叫你做证,你便去就是,现在先告诉我,三爷住在哪里?”
掌柜听其口气。似知风暴已过,心头稍安,呐响说道:“少侠是说神剑门的胡三爷?”
“难道还有其他三爷不成?”
“呀……没了,洛阳城区方圆百里恐怕已没有第二个三爷……”
“那还不快说!”
“呀……呃……”掌柜吞了吞口水始遣:“其实洛阳虽是三爷管区,但三爷一直住在神
剑门总坛,也就是洛阳城北五十里那座腾龙山下,少侠到了那里,只要打探总管别府,即可
找到三爷……”
“原来还有五十里……”关小刀啼啼道:“难怪在此叫了老半天,三爷手下一点反应也
没有……”心下决定再闯一闯。
他忽而问道:“我的脸好不好看?”
掌柜一愣:“少侠这是……”
忽然所悟:“其实少使一身豪迈,活像个王公贵族;只是左脸擦了伤,若能养好,去见
三爷,必定会被重用……小的倒有几味金创药,可治少侠伤势……”
“不必了,灵药我多的是!”关小刀嗤嗤笑道:“只要你那句‘王公贵族’,我就放心
了,呵呵……你替我买件像样衣服,哪天我飞黄腾达,重重有赏!”
掌柜连连应是,暗地却窃笑这小子仍生嫩,马屁一拍,即便什么深仇大怨全化开来。
他急忙带领关小刀回上房,还特地吩咐好好照顾,自己则连夜找向布庄。也好弄套像样
衣服交差。
纵使自己不求回报,但能平平安安把人打发,已是悦宾楼大运临头矣!
关小刀回到上房,点了烛火,满室通明,他四处瞧瞧,轻罗帐隐现高贵,这可是他生平
第一次住此高贵房间。
他不禁童心大起,坐向床边,像摸女人般触向软丝被,感觉甚舒眼,激得他哇哇细叫,
差点捶胸顿足,喃喃直道混对地头了,将来家中全要布置成这模样。
他亦觉得,打这场架真不赖,一打即住上如此上房,将来若是放手一搏,岂非天天有好
东西吃,好房子住?他想翻筋斗,但方欲使劲,牵动肌肉,疼痛立即上身,他这才想到伤势
未治,赶忙找向左墙梳理台。照向铜镜,一脸瘀紫,不禁自嘲,这么丑,也敢见人?他想上
药,但一身汗水、污泥,或许该洗澡再上药吧!于是唤来小二倒满洗澡水,热呼呼洗个过
后,始起身,然后拿出干净衣衫换上,始开始以母亲配制灵药抹向伤处,药粉触肤冰凉,疼
痛尽失,他自是佩服母亲这两下子挺管用。
对于铜镜,他仍好奇万分,一有空闲,即住镜子照去。但觉镜中人顺为帅气,很似乎天
下第一英雄似的,不过,这得暂时把脸上徐青膏药视若不见才行。
照了一阵,他已摆出十数种雄伟姿势,然后挑选其中一种自认为最能表现英雄且贵族姿
势,练了几次,始满意而笑:“明天,就以此姿势见三爷吧!”
笑声中,又学着太爷步伐,来回走了几趟。
忽又想到什么:我倒忘了,爹交代要对长辈毕恭毕敬,是可摆出有格调姿势,但走那八
爷步,实有点不敬,还是省了吧!
他庆幸临危悟通,否则岂非得罪他人而不自知?自得中,又对着镜子装出毕恭毕敬模
样,直到调整成太监碰上皇帝那死命运迎样子,他始放心,缩入被窝里去了。
一夜连做梦都在幻想三爷如何喜欢、提拔自己,然后终于过着英雄艇王公贵族式的悠游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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